讲好和人借来看看的,看了两天去还,人家却说,送给你吧!我欢喜得傻了,竟然不说谢谢,说,早晓得我也不用日夜不困赶着看完了来还你了!
我是评弹迷,从十来岁的时候就迷,迷到现在也算是个老书迷了。这种爱好,轧在年轻人淘里,简直摊不上台面。别人晚上走路的时候,耳朵里插着耳机听流行音乐,我却插着耳机听书,一回书听完正好是40分钟,3圈走完,一事两勾当。别人看《中国好声音》,我却一集都没有看过,蘑菇头李莫愁我都不认识,我只关心礼拜三要早点锻炼好回家,7点钟电视里有档《评弹天地》,三个主持人范林元、刘敏和高博文我都认得,高博文长得真是儒雅,穿了长衫坐在书台上,举手投足就像是读书公子,这种才是大牌说书先生的样子。
听了几十年的书,从小时候跟着外婆守着一只红灯牌半导体度过多少漫漫长夜,到后来每日傍晚时分开着《电视书场》吃夜饭。外婆过世已经多年,收音机听书变成了用MP3下载、用IPAD点击。时代再发展,可是听来听去,还是几回传统的老书最入调。那种新中国成立以后,为了哗众取宠新编的革命书目,我是不要听的。
张如君和刘韵若是我最欢喜的评弹演员,刘韵若是伲吴江盛泽人,虽然伊勿认得我,但我心里是拿伊当乡亲的,乡亲乡音,自然有别样的亲切的。张如君是盛泽女婿,自然也是自家人了。刘韵若的叔父是一代弹词名家刘天韵,刘韵若师从叔父,也成为了知名的评弹演员。
说句公道话,若论弹唱,张刘档不是最出色的,但是张如君的说表实在好,他说的《描金凤》和《双金锭》,起钱笃招和戚子卿,诙谐幽默,老江湖的油滑起得鲜活生动。起小脚色也不平常,义仆四喜和汪宣讨饭的诙谐,小二官一口“香锡苏”的乡谈,种种放噱让我笑得前仰后合。听他们的书,唱腔不是亮点,书中的许多笑点才是最让我喜欢的,笑一笑,心里会轻松许多。
而听评弹还有一个好处,许多的俗语典故都会穿插其中。老底子的评弹艺人真是不得了,一本书里各种知识全都有。还不能有一点点漏洞差错,稍微出一点点岔子台下的听众就会提意见扳雀丝,经过一代一代艺人和听众磨砺出来的传统书目,几乎就是完美无缺,听这种书,真是精彩绝伦。
我爹也是书迷,我们一家人都是书迷。正因为有书迷的家传,我年少的时候,是考过评弹学校的,最终因为种种机缘不凑巧而错过了,说心里话,我是耿耿于怀的,要是我吃了这碗饭,许多的人生轨迹都要改写了,虽然不一定比现在更好,但至少,我心里是欢喜的,只要心里欢喜,哪怕过得苦点累点,就都不重要了。一个人一生最难得的,是要活得欢喜和称心。
也许正因如此,这也是我对评弹热爱的一个源头。有时候看着台上的演员我会遐想,如我当初入了这行,今日或许也是位响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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