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的周刊上,有一个《从警那些事儿》的专栏,就是让民警讲讲自己从警经历中那些难忘的,开心的,伤心的事情。一般来说,都是要求民警自己写的。但是现在这年头,爱写点东西,能写点东西的人实在少之又少,再说民警们的工作又那么忙,于是弄到后来,这讲述就变成了口述实录。这下可好,一个口述,一个实录,套用一句别人取笑我的笑话,口述者成了不认识字的山歌妇女陆阿妹,我成了记录成文的当地文史专家张昉澜。其实这种稿子,一定要自己写才带劲,别人怎么能写得出你内心的感想呢?不过工作么,领导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不是?
我们采访的对象,其实说起来都是一个模式,总之就是加班加点,舍小家为大家。昨天采访的那个对象是个80后的年轻民警,孩子才7岁,可是因为工作忙,加班多,每周顶多回家两次,每月只有一次双休日。家务?好在父母住在同一小区,都由他们代劳了。孩子?好在老婆是个教师,她全包了。家人有没有怨言?父母还好,老婆当然会有,刚刚到家的那2个小时之内,老婆基本上是不理我的,总得过个两三个小时,慢慢哄得她高兴了,才愿意和我搭话。
作为一个母亲和妻子,我听了这样的话真不是滋味。我又问:你平时都没有休假?家里有事会请假不?年轻民警说,去年我老婆生病住院开刀我都没请假,单位工作那么忙,怎么好意思请假?我问:什么病?民警不接茬,我猜是妇女病,但还是不死心地问,什么病?民警只好说,是乳腺毛病。我私心想着,这病还算好,料是不用卧床,生活能够自理。如果是要紧的毛病,又或者是伤了腿之类不能下床的硬伤,丈夫的伺候可就太重要了,婆婆伺候再周到也不如丈夫贴心不是?
采访回来的路上,陪同我一起去采访的民警说,你可真是大妈,一路追问到底,问的还都是人家不愿说的话题,你存心戳人家的痛处。我说,我就想问出点不一样的东西,可谁知,问来问去,每次都一样!都是为了工作不顾家庭,为了大家舍弃小家。我最烦这样的丈夫了,父母老了也不去看看,老婆有病也不伺候,孩子读书也不管,自以为多高尚,单位多离不开你,其实少了谁单位也不会关门,但少了你,家里却少了顶梁柱。这样的人哪怕事业再成功,家庭也是不幸福的。他错过了孩子的成长,错过了家庭的温馨,这样必然导致夫妻感情不好,亲子感情也淡漠。想想去年我们那意外身故的同事,他一走,他那些工作不也马上有人接上去了,也没有开天窗啊!中国的单位总是把人当作机器,号召他们讲奉献,而外国人是把家庭的天伦之乐视为人生最大乐趣的。这一点,中国的单位真是不人道的。
同事听到这里大笑不已,说:对!我也赞成你的思想,这篇文章你就这样写!我叹口气说,好这样写的啊,我还想不想干了?我也就瞎讲讲而已,算啦,瞎讲有啥讲头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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