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小长假的第一天,我很早就醒了,因为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——回乡迁坟。
今年一开年,突然得知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庄将要面临拆迁,消息一传出,顿时如炸了锅一样,在村里引发了很大的热议。一开始大家还都是很淡然地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,其实就是大家还寄希望于这仅仅是一个传言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传言竟然一步步得到了证实,到最后,更是有确切消息说6月1号前村民们就要全部搬迁完。
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为了现实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那些本来就在城里生活的人们自然非常欢喜,乡下的老房子还可以换几套新房子。而大部分在乡下生活得好好的人们却还是十分留恋乡下的生活。城里的套房哪里有乡下独场独院的房子住着宽敞舒心?听说城里各家各户都是把门一关各自过各自的日子,这种孤单寂寞的日子可怎么过?再说住在乡下,养鸡养鸭,种菜摸鱼,一家人的粮食蔬菜吃不完还可以卖钱,到了城里,那真是喝口水都要花钱。这种种都是让人发愁的事情。于是过年以来,在乡下的大伯一家一直为此忧心忡忡。大伯和大伯母是舍不得乡下的老邻居,堂兄是舍不得才盖了一年的新楼房。而早已搬到镇上的我的父亲,却忧心老坟地上老祖宗的坟,因为村子拆迁以后,所有的坟地也都将推平。
于是为老祖宗迁坟的事情就成了父亲担心的头号大事,经过和大伯的再三商量,最后决定将坟墓迁移到郊外的一片自留地里去。据说那块地很偏远,估计拆迁的脚步还不至于立即波及那里,老祖宗还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,但是以后的事情,就说不定了。于是这个清明节,我们就去为老祖宗迁坟去。
今天的天气是难得的温暖和煦,完全不像清明节气。到乡下的时候还很早,大伯家的院场上坐满了人,父母一一和他们打着招呼,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拆迁上,于是大家的言语中都有些伤感,大家都说,拆迁以后要碰面就难啦!母亲是插队在村子里的知青,后来就嫁给了这个村里的村民——我的父亲。母亲在这个村子里奉献了自己的青春,她对这个村子有很多特别的情愫,她依依不舍地看着村里的小桥、流水、人家,一片惋惜之情溢于言表。
因为拆迁的最后期限已经近在眼前,村里已经是一片拆迁前的景象。原来静谧的村子展现出一片畸形的繁荣来,只见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装修,很多人家的外墙都包上了护墙板,拼木地板更是铺到了屋子外的走廊上。据说,这样做会多赔到点钱。
当知道自己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园已经保不住的时候,能尽量多争取到点补偿,倒不失为最现实的做法。村民们表现得十分冷淡和理智,有种听天由命的坦然。朴实的农民一向就如绵羊一样的温顺,他们想不到反抗,也不敢反抗。就像堂兄所说:大家都拆,我一个人不拆有什么用?!堂兄嘱咐我:你去帮我的新房子拍几张照片,以后留着看看也好的。
我想,以后再要看到冯家湾,除了梦里,就只有在照片上了。有多少村庄,就这样在社会的进程中,被历史的长河渐渐湮没了……
家门口的小河依旧清冽……
明年春天,人面桃花都将不复存在……
评论